从小就喜欢妈妈梳妆台上的瓶瓶罐罐,那时候在我的眼里,梳妆台就是一个神奇的世界。不知从何时起,妈妈梳妆台上的那些花露水、雪花膏被进口的化妆品所替代,我再也没有闻到一直封存在记忆中的那种淡淡的紫罗兰香了,取而代之的是刺鼻的外国香水,虽然初闻时难以接受,但那黑色雕花玻璃瓶的包装和梦幻般紫色的液体还是让我对它爱不释手,逐渐接受了它的味道。
现在想想,进口香水一直有这种魔力,它用不同的名字吸引你:魔镜、逐梦、真我、欢沁,让你仿佛置身于童话世界而深陷其中,让你相信拥有了这种味道就能瞬间提升魅力。
欧阳修曾写过这样的诗句:“花露重,草烟低,人家帘幕垂。”的确,在花露水刚刚诞生的年代,它绝对是身份和品位的象征,出入十里洋场的旗袍妹子们更是须臾不离。后来,每每读到课本中的“明星荧荧,开妆镜也;绿云扰扰,梳晓鬟也;渭流涨腻,弃脂水也;烟斜雾横,焚椒兰也”,总是将目光停在上面很久,想象那些古代美人擦胭脂水粉的场景,心想,如果真能穿越到古代,一定要见识一下真正的胭脂水粉。
曾经在鼓浪屿看到一家胭脂水粉店,便激动地一头扎进去,店里的标志是一个标准的古典美人头像,迎面扑来一阵脂粉味,像穿越到了古代。柜台上很多香囊、胭脂,香粉分为茉莉香、栀子花香等等,包装复古,连头油都是用瓷瓶装着,并绘有粉彩侍女图,瓶口用木塞和蜡密封。我仔细看了店里的牌子“谢馥春”,好陌生的牌子,再看看那些标价,竟便宜得让我觉得意外,毕竟在商场里看到的那些耳熟能详的进口化妆品,一个唇膏就要几百元。但鼓浪屿是旅游景点,总要好好了解一下再“下手”,所以我暗自记住了店名,恋恋不舍地离开,满脑子被那种古色古香的氛围占据。
带着疑惑在网上搜索,竟发现被自己误认为是名不见经传的小品牌竟然是中国化妆品业的始祖,有176年的历史传承,其香粉在1915年就获得巴拿马国际博览会银奖。于是我带着悔恨的心情在所居城市搜索它的店铺,终于在一个很偏僻的地方找到了专卖国产护肤品的小店。和店主聊天时我了解到,她也是基于对国产品牌的喜爱而开了这家护肤品店铺,看到柜台上一瓶瓶唤起童年记忆的雪花膏、沉香粉,我忽然一阵心酸,多少国产护肤品是基于我们东方人的肤质,讲求用天然美去凸显我们本有的优点,而这些却被我们长久地忽略;而商场里的那些化学合成的进口化妆品,尽管价格不菲却被国人所追捧。在巴黎旅游时,曾看到“巴黎春天”里国人排起长队购买奢侈品牌护肤品的场景。
外来化妆品像一个总是充满活力的年轻人,不断花样翻新、推陈出新,例如小小一只睫毛膏就能以不同的效果打动人:拉长、浓密、卷翘、加浓加密等等,总有炒作的噱头。而我们本国的化妆品牌则如一个幽居山林的老人,保守而内敛,总是如此低调,而那蕴含其中的古朴与典雅,那份始终如一的古典情调,也仅仅保留在一些中老年人的记忆深处。随着时间的推移,已经渐渐难寻它的踪影。“养在深宫人未识”仿佛正是它所面临的处境。由于缺少宣传,无法让年轻人重新了解它、认识它;也因为市场萎靡,生存面临危机,越来越多国产化妆品生产企业被外企兼并。
而我依旧怀念那淡淡的紫罗兰香……